美国浮木(2)“五月角”

昨天晚上快七点钟的时候,我一个人开车在小镇上转悠,寻摸着找个地方吃点饭。我一直以为这座名为“五月角”的小镇,一到了冬天就会成了寂寥的鬼城。但是,我错了。

 

天黑风冷。我走下车,瑟瑟发抖地走近附近的“锈指甲”小餐馆。从门口的玻璃往里看去,里面人声鼎沸,大家都聚集一堂,一派热闹非凡的气氛。我打了退堂鼓,不想等很长时间才能分个座位。我即转身回到车上,去寻找另外一个餐馆。未曾料到“龙虾屋”因为室内装修改造,这段时间不开门了,旁边的迷你酒吧,一个柜台,大概七八张椅子,一眼瞟去,似乎也坐满了人。

 

我又开车来到“幸运之骨头”餐馆,发现石子铺出来的停车场上,食客停泊的车辆排出好几条行来。这冷冷的夜晚,莫非小镇的居民都出来排除寂寞?

 

当我快走近餐厅门口的时候,我听到一个女士拿着闪闪发光的等候牌,对在外面抽烟的两个男同伴说:“还需要等四十五分钟。”我顿时像针扎破的气球,气馁了。我选择转身离开。

 

这个季节,这个时候,我大概是这个小镇上局指可数的几个亚裔访客了。好在我还知道在小镇的另外一个方向上还有一家中餐馆,“东方五月角”。店老板是个活泼的李姓青年人,前几天在店里吃饭的时候,我跟李老板有两次较长时间的聊天。他是一个十年前移民到美国的广州小伙子。李老板比较善谈,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在“大西洋赌场”做发牌员时候的种种经历,被不顺心的赌客不停地发牢骚甚至诅咒。他说,有时候他在想自己移民过来的意义何在?以前的朋友们慢慢地有了隔阂。自己偶尔回到中国也感觉到不适应。但在美国又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。他讲述经营餐馆的一些困难和经历。“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。”天底下的顾客都难打发。饭店新开张的时候,他遇到了不少困难:从饭店的装修,到饭店的口味,到对饭店的服务,都有人挑三拣四。而食客的挑剔,对餐饮服务行业,是不可避免的事情。

 

我缓缓地开车来到“东方五月角”。餐馆里冷冷清清地:只有一个桌子上有两位白人顾客。在我吃饭的过程(约四十分钟)中,总共进来三四拨人(每拨俩人)吃饭。与其他饭店的门庭若市,形成了鲜明的对照。我想,不是饭菜的质量不好,不是价钱不公道,不是服务不到位,主要是因为饭店是“东方”的“五月角”,提供中餐。

 

是的,我们移民来到这里,注定了我们是被忽略与冷落的人。大概是命运给我们打下了烙印,一生下来就走上了自我放逐的道路,我们把自己在心灵的孤岛上禁锢起来,饮自己的血解渴。我们瞪大双眼看这个世界,别人眯着眼睛审视我们的世界。我们的各种欢乐都是短暂的。只有这是内心的痛,绵长的相思,心的孤独才是长远的。它们夜以继日,永不停止,张牙舞爪,就像这黑夜,罩在头上的黑夜,不会散去。它们趾高气扬,不会离开,就像远处的大西洋海浪不断拍击岸边,涛声阵阵,不时传来,从恒古到永远。要拼搏吗?要追求么?请来移民吧!

 

我开始细细地品味自己点的菜来,什么也不想了……

作者简介:关东胜,艺美网专栏作家,工学博士(美国)、工商管理硕士(美国)。曾任教于京城高校,现定居美国,从事食品安全和品控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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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22年08月31日